由于雪太大,白天探好的路辙都被覆盖了,协作只好在前面寒冷黑暗中边探边走。一个多小时后,协作往前的速度更慢了,走走停停,最后只能停了下来找路,找一会儿路再走几分钟。几经折腾,在后面的队员开始喊冷得受不了了。最后,协作也终于不敢走了,只能带大家撤下来,回到C3休息。
这一夜折腾,从2、3点钟起床到现在,大家都累坏了,脚也快冻坏了,所以一到C3,纷纷进帐篷,钻进睡袋……此时才5点来钟,正是好睡觉的时候。
我回到帐篷天还没亮,把背包往外帐一扔,雪鞋一脱,挤进内帐。因四周都是雪霜,我就不脱羽绒服,把脚伸进睡袋里,用作枕头的那包衣物上也是雪,我就只能把身体斜靠在枕头上打盹。照着头灯和外面雪地的余光,再看看周和小范,他们两个倒是都钻在睡袋里躺好了,和周说了几句话,他很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好象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快起来,雪已经停了”。而领队正在和大本营通话,对讲机的那边似乎在要求组队冲顶,对讲机的这边则在说队员们都起不来等等。我看了表,8点半。喊醒了周商量下一步行程,最后决定我们都不再去冲顶,今天就设法下去大本营。
周说了几够话后眼睛一闭继续睡觉。此时天已大亮,外面领队和协作他们带领的冲顶组也已经出发了,营地安静了点。而我却再睡不着了,因躺的姿式不好,浑身不舒服。而帐篷对面,我的眼睛前面,正好是周那胡子啦喳的样子,半闭着眼睛……实在不养眼。我又喊了周和小范,想拉他们起来,干脆早一些下山去,谁料这两个家伙连眼睛都不睁开下,继续与他们的祖先周公相会。没办法,我只得也把眼睛闭上,消磨时间。
过了一会儿,听到邻帐孙斌和何总在准备出发,我想,不如出去走走,不求上到哪个高度,但胡乱也可以熬个海拔,总比在帐篷里难受强。于是赶紧起来急忙套上雪鞋、雪板,背上包包,正好孙斌与何总还没出发,就和他们一起往上走。看看表,时间是9:47。
天亮了才看清,原来C3往上的情形和前几个营地很相象,也是大雪坡。只是C3以后因海拔高和大家都很累,走得格外缓慢。我看前面的队伍已经快到雪坡的顶部了,后面坡上是一串的队员大约有20来人。我和孙斌、何总三人在最后,就这样慢慢往前走。
何和孙很快就走在我前面。我则按照自己的节骤往前赶,由于不休息,我很快就赶到在了前面队员的最后面,何总和孙斌已经超越二三人,他们在我前面三、四个位置。
慕峰山上,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虽然说极少出现冰裂缝等危险情形,但大部分雪都是松的,一踩下去会陷得很深,有时坡更陡雪很松,后脚人更要按照前脚印踩立脚点走。大家都是顺着中间一条踩出来的脚印走的,由于路小,一般情况不太容易超越,特别是前面队员在走动时,更是无法超越的。有时前面队员停下喘气时,他如果不让你,你就只好跟着停下来休息,当然,前面队员停下来喘气的时候,你就可以借一脚,从他边上超过去,但是你一超过后马上就回得到足迹路上,一方面补喘气,还要前进。当然,由于我咳嗽,在后面跟一会儿,人家都会知道,有时也会给我让道。
一直以来我在福州的训练有一定成果,一是负重、二是不饮不食不休息这两项,锻炼了耐力,这两项对我在慕峰攀登中帮助很大。回想此一路,即使是在一入大本营即感冒的情况下,我顶着咳嗽,仍然保证了到BC、C1、C2、C3都是我第一个到达营地,由我最先选帐篷,靠的就是不休息。
上了第一个雪坡后,我超越了三个人,抛开了末位梯队。雪坡缓了一些,这对我提高速度很有利,我很快赶上了前面梯队,此梯队不是我们的队员,有6、7个人,他们之间跟得很近,似乎对我的超越也很不满意,这对我超越很不利。我跟在他们后面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浪费了较多时间!最后,我趁他们中午在一外缓坡停下来喝水的时候超了过去,为了保证不被他们超回,我只好一口气再继续往上赶开了一段距离。此时,由于连续快速超越太长距离,造成自己体力透支,非常累。我停下来想喝口水,结果发现,我精心准备的冲顶食物……一罐红牛、一个卤猪爪,还有我的水……全冻住了!无法吃了,我只好把能放的放到怀里,喘几口气调节一下呼吸,继续慢慢地往上走。
往上走还继续是雪坡,只是前面队员更少,距离最前面的队员也更远。第一梯队出发提前了我近一个小时,我没有选择了,只能调节好呼吸往前赶。由于无法进食及饮水,身体非常疲倦。曾经闪过一个下返的念头,但因为走出来已经太远了,估计下去比登顶还远,想想咬咬牙算了。走了一会,孙斌因为鞋子进雪撤了下来,这家伙,上过珠峰,慕峰也登顶过两回,他这次完全是陪何总来的,他的下撤是完全应该的。他让我关照一下何总,就下了。突然想起,他的水还在我的包包里,想叫他拿走,已走远,算了!而何总,正在我身后顽强地跟着。顾不了了!
我看了一下,最前面的队员已经快到山梁,我还刚刚上山,此间还有三四位队员,我找地方放下包包,发现孙斌寄的水壶也冻了一半,取出来,喝了一口,换了一个步阀往前赶。
这一段路其实本并不遥远,但是饥、渴更甚,而且还要加速,所以走得特别累。好象有起了点风,眼镜上都是雪,四周更模糊了,我把护脸也扯下了,只用羽绒衣把脸包更紧些。眼睛只盯着前面那几尺范围的足迹,一心赶路。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眼前出现了白色以外的颜色,我赶到人家后面了!跟着走了一会儿,人家看到我有超越的意图,在喘气休息时,做了个手势让我过了;继续往前,再超越了二、三个队员,我终于可以赶第一梯队了。此时,离山梁顶部也不远了。
第一梯队好象是三个队员,我的前面是一名绿衣服的队员(事后才知道是我们队的阿隆),我将目标设定了他,努力向他走去。真累啊,我的气怎么也喘不过来,那就再大口点,奇怪,这会儿却不会咳嗽了……我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动,怎么一会儿又这么轻松呢……不能停下来呀,要调呼吸……我得想尽一切办法,控制自己的恍惚。
终于可以看到山梁上的东西了,右边那是什么,黑色的,哦,那不就是那著名的岩石阶吗?那就是顶峰啊?我要到顶峰了吗?是的!我这不就是快要登顶了吗?我要登顶了!……我有些清醒了,……然而,一时间,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来的,是自己在大本营里感冒,那种担惊害怕,无助,绝望时的样子;多天来,每天咳嗽出来的一袋子血痰;又往回想,此次的报名,成行,添置装备一件件事情;在福州的恢复训练,和胡胡上白云洞;最担心的膝盖……等等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涌过来。千万的委屈涌出来,突然,我嚎啕大哭起来,周边没有人,呜哭声自己在听,眼泪流到雪镜上模糊了视线,我的思路也暂时中断,模糊……
不知过多久,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还走在上山梁的雪迹上,那山梁,那岩石还在那儿,我的脚还在一步步迈,却感不到累了。我意识到自己出现了恍惚,正想停下来辨认清醒一下,突然间,风雪大作,变天了!
我停止下来,用杖支撑着,并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恍惚中清醒过来。茫茫四周风雪一片,我往山梁上看,风似乎更大,那几个彩色的影子也看不见了;我往梁下看,隐约可见一红色衣服的队员。我此时已清醒,没有其他选择,我努力往下靠,而那红色影子也往我处移动过来,那是我们队的广州队员。最终我们靠到一起,背对风雪,商量的结果,我们在原地等等救援。
过了一会儿,风雪稍歇,终于梁上的身影也向我们移下来,靠近一看,是我们的协作和队员,包含我们共6个人,其中一人已完全登顶。此番风雪情况下,我们唯一的选择是下撤。协作说,按我们的位置已经看到岩石,可以算是已经登顶,他们让我看一下GPS,G显示海拔已达7480,于是几个人匆忙照了相片,即刻下撤。
下撤途中途遇到何总和其他未登顶的队员,他们还想再冲。我们看看对面山上乌云,知道坏天气已经无可阻拦地来了,大家只能可惜地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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