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在我的记忆里是很不完整的，是一些片断，闭上眼睛，仿佛当时情景就在目前，而发生于何年何月却如云里雾里。是时光流逝的原因吗？可似乎随着年事渐长，记忆深处的童年生活还更加清晰起来。
童年趣事之一：赶牲口
外婆家在农村，每当暑假总会吵嚷着要到外婆家去，那里是孩童的天堂。想起外婆家的牲口，就想起《诗经》中“日之夕矣，鸡栖于埘，牛羊下来”多么恬静自然的画面。不过牲口是闹腾的。不信你看看吧。
母鸡要赖泡的时候，外婆会把赖泡的母鸡赶得到处飞，但是每年还都会孵上一窝的小鸡，为的是逢年过节吃自家的鸡肉。小鸡破壳而出的时候多么可爱呀。绒绒的，嫩嫩的。一次大概孵十多只吧，多了也是不好的。而十多只小鸡中总有那么一两只娇弱着夭折，小孩子是不知道怜惜生命的，哪只小鸡腿折了，一蹶一蹶的，还会被孩子们拿来戏玩。小鸡啄着米粒，一天天长大。
大到有的长出冠子，开始打鸣。这时候会来人给鸡打“针”，一根细细的针在那里捣弄着取出什么东西。小时候是不敢看的，因为自己怕打针，所以鸡打“针”的痛苦好像感同身受。接着一些鸡就长得很结实了。外婆家的木门很高，合拢来密不见缝，用两根木栓从里面就闩住了。白天打开，为了让鸡群在屋外活动，还有两扇“幺门”，大概人高，挡牲口的。
人吃饭的时候，幺门要是开着，鸡会进来啄地上的米粒，而孩子们还特意拨出碗中的饭粒，为的是看着几只鸡争抢。鸡吃食会随地拉屎，于是大人总是吆喝着，小孩子追跑着要把鸡赶得满屋跑，然后很不情愿地出门去。
狗是不需要赶出屋的，外婆家有两只很忠诚的老狗，只要有外人来访，总是扯着嗓子叫唤个不停，催屋内的主人出来招呼客人。当然养狗也是为了防贼。特别收获时节，屋前屋后是成熟的瓜果，还有堆积的稻米垛子，晒好晾着的干货。有狗觉得特别的心安。
我其实是很怕狗的，但是呆熟悉了，看见狗眼中流露的忠诚，和摇着尾巴的趋奉，吃饭时还是忍不住赏它一根带肉的大骨头。狗是能抓老鼠的。每到夜里，狗被赶到猪屋，那里除了猪圈，一般有隔着相通的火屋，冬天，一家人围炉烤火后，将柴火熄灭了，烟是用来熏肉的。狗于是就很暖和的躺在火旁，晚上有老鼠打扰它睡觉，它会恼火得赶着抓老鼠。一大早，外婆起床烧火就会得意地说：“看，黑子又咬着一只老鼠，今天吃饭要给它奖励。”外婆家有一只灰狗后来跟一只母狗走了。据外婆说灰狗有一次被咬得遍体鳞伤回来过一次，但是后来还是走了，于是灰狗的经历成了孩子们心中的传奇。而黑子还是那么忠心耿耿，也有路过的野狗呼朋引伴，它们可以寒暄两声，或者黑子偶尔还陪着走一程，但是它准会识途而归。黑子很喜欢晒太阳，看着它慵懒地躺在地上，眼睛咪嘻着，真的很想也这么躺一下呢。
鸭和鹅是要赶到水里去的，在外婆家旁边的小路上，经常有人赶着一群鸭子下水田或者小河。鸭子虽然灰灰的不好看，但比较乖。我是喜欢看“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的鹅，但是却是怯怯地远观，很怕那母鹅升着长长的驳颈把扁扁的鹅唇凑到我的脚下。说实在话，我到现在还怕鹅。
偶尔也看到人家赶牛，有牛在泥塘里洗澡，那是水牛，时而哞地叫一声。而黄牛是温存的，眼神是驯良的，被赶着晃晃悠悠在路上走，为的是去稻田里套上犁铧翻地耕田。它用尾巴驱赶着牛虻，经常看见它咀嚼着，表哥告诉我，其实牛吃草到肚子里，闲时还要反刍，就是再回到嘴里咀嚼。
猪当然是最平常了。不过也有不平常的时候，我四姨家的老母猪生了十个猪崽，其中有一只小象，当时还有人来拍电视，姨公公信迷信的，还为这个去卜卦了，可怜的小象从猪肚子里生出来，却没存货几天就死了。直到现在我把这事儿告诉别人，大家还不相信。原先网上有一个笑话帖子叫“慷慨赴死的猪”，看来不会对猪的死感到怜悯，因为猪成天地吃饭睡觉，饿了还哇哇叫唤，好像谁欠了它的一样。不过它们吃得还真香。
我喜欢看舅妈把猪食，吆喝着，从猪头缝隙里吧食舀进去，然后慈爱着说：“别争别争！还有呢！”我没有赶过猪，但是杀猪的时候是要把猪赶出猪圈的。其实这个时候猪都懂得，它不愿意出来。我是不敢看杀猪的，但也有人喜欢看。告诉我说杀猪要用梯子，这我知道。猪被桶一刀以后，于是就发出杀猪般的嗥叫，满院子跑，大人赶去抓。据说杀猪要卸猪油，要拿管子往猪脖子还是哪儿吹气。这些我都没看到。农家杀猪一般是清早四、五点，为的是赶早墟卖肉。所以当我睡眼朦胧从床上爬起来，往往就看到晾在梯子上的猪，已经剔去了毛，放尽了血，卸了猪油内脏。总之接着就要大卸八块。现在想着觉得其实很残忍，猪会很痛苦的。那时一点也不心疼猪，反而高兴，因为当天就有好吃的猪杂碎，用大蒜和辣椒炒得喷香，接下来几天也能吃到丰盛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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