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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题:我的阿喀琉斯之踵[只看楼主]  

风雪夜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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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线]
  发帖时间:2021/2/12 15:45:30 · 楼主  · 山羊 于 2021/11/1 23:10:36 最后回复本帖 查看 收藏 | 返回 

我的阿喀琉斯之踵

前不久,一位没见过面的朋友打电话给我,问我得了跟腱炎后有什么有效治疗方法?我当年的跟腱炎是如何治好的?
这些年来,周围有多位认识或不认识的朋友问我相同问题,我也一再以自己亲身经历向他们做出解答并提出自己个人建议。看来,这种病症在爱好运动者中占有一定比例,而我的个人经历也还具有一定的警示和教育作用。
跟腱炎曾困扰我多年,以我当年遍访福州各大小医院求医问药的经历而言,跟腱炎没有什么有效治疗方法,所以我最后主动向医生提出打封闭,但结果是导致跟腱钙化、变脆并断裂,不得不接受手术。
我的跟腱炎发生在十多年前,那时福州刚开始时兴登山徒步等户外运动,我本人也狂热地投身其中,并被称为“自虐派”的代表人物。那时的我,几乎每周末都置身在山野之中,不是登山,就是徒步穿越,或溯溪、攀岩等。逢长假则背上露营包走几天几夜的长线。2002年“五•一”节期间到闽北建瓯登辰山并穿越到屏南、周宁,在深山峡谷中徒步6天5夜行程100多公里;2003年到四川登海拔5200多米的四姑娘山二峰;2004年到西藏登海拔6500多米的桑丹康桑峰;2006年独自环青海湖徒步并到陕西登西岳华山和海拔3700多米的秦岭主峰太白山等等。感觉对自己跟腱伤害最大的就是2006年那次青海、陕西之行。其中,夜登华山上下用时共11小时而且还负重二、三十斤(睡袋、衣服、水、食品等)。登秦岭主峰太白山从下午2点多开始连续攀登4个多小时,于黄昏时登顶并随即在夜幕下冒雨下撤,在遍布乱石的险峻山道上打着头灯、深一脚浅一脚地独自走了4小时的夜路,当晚快11点才回到停车场。再有就是环青海湖3天徒步63公里。在青海湖边徒步时我就已感觉到自己的跟腱炎加重了,最后是边徒步边拦车才勉强完成了环青海湖一圈。
那时,为完成攀登更高海拔雪山的目标,我在日常训练中不断给自己加码,除每周3-4次的器械健身外,每晚与太太外出散步时我都要在脚踝处裹上沙袋,先是6斤,后加到10斤。每迈出一步脚下都发出“沙沙”声响,就像过去拖着脚镣大义凛然走向刑场的地下共产党员一样。太太每每不解地问我:“你累不累呀”!
周末与山友登福州近郊的白云洞(有3600多级台阶)比赛,我不仅脚裹沙袋,还要让别人先走5分钟然后再去追赶看谁先到顶。别人登山时背包负重是能减则减,而我则是主动增加,不是往包里塞上4、5瓶瓶装啤酒,就是往里放好几本砖头厚的辞典。
除登山徒步外,我那时还热衷于参加各类定向比赛,如定向越野赛、公园定向赛、城市定向赛等,只要没拿到第一名就认为是自己的失败。平时一有空就埋头看搜集到的各类等高线地图,一边看一边想像着实际的地形地貌,简直是走火入魔了。
从青海湖徒步回来后,我就开始在各大小医院包括私人诊所求医问药的经历,在尝试了各种治疗方法无果后,我被迫在一个月内连打两针封闭,其结果是不久后在小区内一次从单杠上落下时右脚跟腱一阵疼痛,其实当时跟腱就已断裂了,而我还不知道,拖着伤腿坚持着上了几个月的班,直到2007年10月,经医生诊断并建议下我才进行了跟腱手术。
手术其实还挺复杂的。医生认为,单纯将跟腱接上还不行,因而除在我右脚后跟处拉开一大口子外,另在我脚踝边开了一小口子,从边上拉了一根筋来缠绕在我跟腱上,等于把我右脚老化断裂的跟腱加粗加固。缠绕完毕后,还得钉上一颗颗可吸收螺钉,以免术后筋又缩回去。
手术共进行了4个多小时。我能看到自己的右脚高高地固定在前面架子上,也能感觉到医生在我的脚上使用刀子、剪子、锤子等工具,但就是没有一点痛感,整个腰部以下全无知觉,当时情形让我想到一个成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而与此同时,我的头脑意识却十分清醒,医生们的每一句对话都清晰地进入我耳中。手术过程中,我听到旁边的护士悄悄提醒主刀医生说“他的心率只有47下”(每分钟)。主刀医生答“没事,他是登山健将”。我当时心想:常年登山赋予了我一颗超过常人的强有力心脏,却也因此废了我的一只脚,福兮?祸兮?
手术第二天麻药消失后,剧烈的痛感顿时毫无预兆地猛烈袭来。刀口处的疼痛与被抽动过的筋痛叠加一起,让我一刻也不能安宁,睡眠成了一种奢望,只能不停地扭动上半个身子(右脚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架子上),那情形就像一条被钉在案板上待宰的蛇一样。
跟腱手术让我在家中躺了整整三个月。那时的我,终日裹着一条薄薄的毛巾被蜷缩在床上,每天清晨看着窗外黎明的曙光渐渐泛起,直到黄昏和黑夜来临,日复一日,从夏末到深秋至初冬,时序的更迭我感觉不到,外面热闹的世界与我全无关系,我只能被动地守着眼前的方寸之地,眼睁睁看着时间的沙漏一点一点地流淌过去,像一只蝶蛹一样,等待盼望着破茧成蝶、展翅而飞的那一天。
那些日子里,我曾怀疑过自己是否还会有重新走进大山、在跑道上自由奔跑的那一天。也曾悲哀地想过:也许自己下半生都要拄着拐行走,成为一个半残废,过着一种自己不能忍受的残缺生活。而对于热爱登山徒步的我,不运动,毋宁死。
幸运的是,手术还挺成功,我的跟腱恢复的很快,术后不到半年就开始骑自行车,一年后开始登山,两年后的2009年7月,我到新疆的南疆攀登海拔7546米的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登至7100米处遇强暴风雪,带队向导在风雪迷漫中无法辨认道路方向,后被迫下撤。2010年,我第一次参加厦门马拉松赛,以4小时23分成绩跑完全程,说明我的跟腱可以经受大强度运动。
不过我心里清楚,我的右脚跟腱至今也没有百分之百恢复,表现一是不时还有酸胀无力感,二是不太敢做跳跃动作,还是有心理障碍。
古希腊大英雄阿喀琉斯全身上下除脚踝外都刀枪不入(他母亲海洋女神忒提斯在他出生时抓着他的脚踝将其在冥河里浸泡过),所以在特洛伊城下被知道他弱点的帕里斯一箭射中脚后跟而死。所谓“阿喀琉斯之踵”意即再厉害的英雄也有其薄弱处。
田径运动员刘翔跟我一样也是多年困扰于跟腱炎,为参加奥运会被迫打了封闭,其结果当年大家在电视上都看到了,刚起跑没多远就因跟腱断裂而退赛,最后单腿跳到终点,至此结束了运动生涯。据刘翔的医生说,其跟腱的病因是“过度磨损,过度拉伸”所致。刘翔之痛,“于我心有戚戚焉”。
最近重读《老子》,并对自己20年的户外登山徒步经历进行反思,我认识到自己过去的许多行为与老子的思想及其所倡导的理念都是相违背的,同时也是反自然的。老子说过:“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日”,宇宙天地间万事万物凡是过于激烈的都不能长久,“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老子还特别反对争强好胜,号召我们向水学习,“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天之道,不争而善胜”,“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等等。
不过,登山玩户外本身是需要一定反自然精神的,如避易求难、避乐趋苦甚至以苦为乐等,适度的反自然是必要的,同理,我们的人生也需要吃一些苦、受一些难,所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过于安逸求稳的生活不仅容易消磨自己的意志,同时也会造成身体各器官功能的退化,最终往往事与愿违。老子说过:“反者,道之动”,任何事物如果只向一个方向发展最终都会走向其反面,如日中则昃、月满则亏、盛极而衰、强极则辱、乐极生悲、福兮祸倚等等。因此,我今后的人生还是得尽力寻求一种平衡,把握好尺度,恪守中道,避免极端,就如庄子所说:“味无味处求吾乐,才不才间过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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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咔

69
 [在线]
 □ 主题: Re:我的阿喀琉斯之踵
 □ 内容:

味无味处求吾乐,才不才间过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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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不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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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时间:2021/7/26 15:35:10 · 2楼  返回 | |  



山羊

12
 [在线]
 □ 主题: Re:我的阿喀琉斯之踵
 □ 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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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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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时间:2021/11/1 23:10:36 · 3楼  返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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